《天安门母亲网站》- 时政与评论

我所知道的刘晓波

 

 

姜维平

 

 

刘晓波在被拘禁了大半年之后,并没有象外界所期待的那样,渡过六四敏感时期而获释,而是将面临中国法院的审判,现在香港一家报纸说,他可能被判缓刑,这似乎又在向中国善良的知识分子散布烟幕弹。我回忆起以前所知道的情况,感到凶多吉少。虽然我听到的议论描叙年代久远,时过境迁,支离破碎,或有片面性,但把它组合起来,则会给我们一个完整的印象,这体现的是官方对他所下的大概结论。

原籍在大连,一直受严密监控

我不认识刘晓波,但经常读到他刊登在香港《开放》等杂志上的文章,在曰常生活中亦听到有关方面人士对他的评论。因为刘晓波虽然本人一直与太太刘霞住在北京,并相当高调地活跃在文坛上,并牵引了官方仇恨的目光,但多年来他的父亲住在大连,他不仅经常来大连,而且户口不知何因,亦一直放在大连,按照国内户籍属地分管的原则,他的档案材料也一直存放在大连公安局特殊管理,而旦
2000年底以后,与他一样,我的档案亦被大连市公安局外管处做为报备材料存放。

所谓报备,就是有关个人的信息文书,被大连公安国保与当地法院盖了公章,履行了必要的手续,郑重其事地报到大连市公安局外管处电脑室备案,做为对其人出入境进行严格控制的依据。由于目前户口与居民身份证已全国电脑连网,统一管理,所以,类似刘晓波这样著名的异议人士,不论是在大连,还是在北京,或者其它什么地方,只要想出境,必将返回原籍办理解除报备手续。

2000124曰以前,由于我还在中共严控的新闻界工作,体制内的朋友很多,当然亦包括大连司法界以至更高层次的当地官员,有人谈及刘晓波时,流露出许多无奈与恼怒。显然,刘晓波从六四前开始的不屈不挠地用言论批评时政的行为,使北京尤其是大连当地警方头疼,主要是他经常无所顾忌地接受香港及海外媒体的电话采访,这一点使他们十分生气。由于刘晓波不间断地与大连的家人联系,所以他的父亲虽年事已高,但仍受到监控,特别是当他逢年过节,到大连探亲访友,当地国安与国保人员,均十分紧张充满警惕,用如临大敌,草木皆兵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份。

大连当地消息人士透露,刘晓波已被为国安部与公安部,列为异议人士中一号极度危险分子,只要他一出家门,便由居所附近的摄像头,监控其行踪,比如他从北京到大连乘坐火车,依据手机信号,即可确知他到达大连的情况。大连国安人员第一时间把信息告知当地国保,国保立即派出警员接应,由此开始,刘晓波在大连一切活动均由当地公安人员负责处理,如果此间接受香港及诲外媒体访问并旦出了问题,按照规定,这些具体办事的警员,将可能下岗。所以大连的一位警察说,最好他把户口转走,他爹不在大连,他永远别到俺大连来,哥们少操这份闲心!另一个警察说,刘晓波太顽固,太猖狂!这大慨最能集中表达大连地方公安对他的看法。

劳教三年 刘晓波爱谈政治

大约在
1998年,大连市司法局劳改处副处长张某曾在香格里拉酒店,与我聚餐,他的父亲张某义生前是大连市甘井子区南关岭镇海茂大队村支书,由于创办乡镇大获成功出了名,我曾在人民日报发表报道写过他,所以与其很熟,故此张某对我讲话很随便,他说刘晓波关在大连劳动教养院是上面精心研究的,一方面他户口在大连,押在这里顺理成章,另一方面他父亲在大连,自然双方情感上割不舍,利用这个关系好改造他。我想起在香港看过的由卡玛拍摄的记录片《天安门》,刘晓波给我的印象是,经过六四血与火的洗礼,十分成熟,共产党对这样的民主斗士何谈改造?于是我对张说,他是政冶犯,你们应当优待嘛!张某讲了一些有关刘晓波在狱中的情况,他说,中国不承认有什么政冶犯,押在这里的人,都一样劳改,十分辛苦。因为正式判刑的,进了监狱,有8小时工作制的权限,而劳教所没有任何规矩,想叫你怎么干就得怎么干。所以刘晓波三年下来,也扒一层皮啊!那时我还没坐过牢,难以想像人被扒一层皮是什么滋味。看他的表情,他对刘晓波很厌恶,我问为什么。他说,刘晓波爱谈政治,即使剃光了头,当了囚徒,也不改悔,在教养院,经常与其它人瞎议论。有一次,他又被一个同犯举报了,说他私下骂某某管教,等等,张某讲到这里,用一只手比划着,形容自已抓住刘晓波肩膀的样子,还警告他说,你再闹狂,我叫你吃胶皮管子。张某说他们每个管教都有胶皮管子,即打人的电棍,后来我在2005年亲眼看到南关岭监狱狱警郭强,用这个东西殴打犯人谢连平的情景。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工具有多么厉害。我还对张某发问:刘晓波怕了吗?当然怕啦,以后他老实多了。他说,我不知道这个故事情节的真实性。我又对他开玩笑地说,你设有必要得罪他,因为你不了解他,他是一个很有政治报负的人,说不定将来能成为国家领导人?……你不要日后成了何健。他很迷惑,因为他不喜欢读书,对中国历史一无所知。我便向他讲了毛泽东解放后杀湖南何健的故事,他笑了,很蔑视地说,他还能有那个德性?我说,人生无常,还是学你父亲吧,宽容博爱,从不伤及别人……果然不久,刘晓波刑满释放,他回到北京,没有当上大官,但他重新拿起了笔。张某不知被何人举报,因经济问题而被撤职,险些坐牢,亦被清出了司法队伍。

当然这个变故与刘晓波无关,张某本身是个市郊农民,但因其父交际广泛,承包了海茂大队的石矿而使他致富,又通过关系调进了大连司法局,由于他最初经菅的业务与监狱有关,并承包了前进机械厂{犯人工厂},所以大发横财,进而穿上了警服。我想,让这祥一个人管政治犯刘晓波,多么具有哲理启迪的讽刺意义啊!

捡豆子 幸亏眼睛没有变斜

我有很多朋友,与大连国安局特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李某某告诉我,抓捕我的郑义强曾经在不同的场合讲过刘晓波在大连劳教的生活细节。这些故事又经另外市政府一位不便透露姓名的官员加以证实。

显然拘捕刘晓波之后,又关进了大连劳动教养院三年,如何高压地改造他,警方上级与下级均进行了仔细研究,诀定:一是叫他从事检豆子的体力劳动,即在堆在场园里的一大堆杂豆中,精心地挑选出不同的颜色与品种的豆子,各旧其类,比如黄豆,绿豆,红豆等,原本与砂土混在一块,欲一个个捡出,十分费神,这种劳作,时间已久,眼晴容易变斜,大连国安的特工们,巴不得刘晓波发生眼疾,即从肉体上废了他,所以三年期间,刘晓波大都是这样度过的。二是便于监控他,给他配了一个助手,是少年犯,文化素质极底,才是小学未毕业水平,以免其与刘晓波交流。郑义强得意地说,他不是大硕士生吗?叫他天天与文盲在一块,对牛谈琴,看他怎么办!

不过,据大连司法界消息人士称,刘晓波适应能力特别强,每天一大早,天蒙蒙亮就起床,先集体跑操,然后吃过早饭,就开始盘腿坐着检豆子,有时任务紧,一直检到月上中天,他的手都粗糙干裂了,但眼晴依然雪亮,一切正常。大连国安局一处处长王福全等开会研究了好几次,怎么能不留下证据,叫他毫不查觉,又能整坏他的眼睛,后来想了一个办法,由外院改在仓库里捡,那个文盲小伙供上料,刘晓波负责检豆子,然后两个人一起装包,仓库很大,故意选一个又阴暗潮湿,又设有窗户,光线特弱的小屋,以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整坏他的视力。王福全说,只要眼废了,他即便活着出来,也不能再写文章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刘晓波捡豆子,不但眼晴没变成弱视,而且成了火眼金睛,把共产党的本质看得更透了。郑义强对大连地产界的李老板说,刘晓波把眼神练得特好,特亮,你说我们正是事业有成的时光,但有的老婆离婚了,而刘晓波人在教养院,正在落难中,刘霞却愿意嫁给他,这可能是他的眼光与众不同造成的吧。

另据消息人士披露,刘晓波与刘霞是在大连劳动教养院举行婚礼的,不仅广大囚犯参加了喜庆话动,院里的管教也积极张罗,连大连国安的心硬如铁的特务们,也被当时催人泪下的场面深深地感动。一个叫彭东辉的特务说,设想到刘晓波检豆子,还捡回来一个忠心耿耿的爱人!……多年后特工们从香港买回来一本刘晓波与刘霞的诗集,气坏了,开了两次会研究,得出结论:民运人士不怕检豆子!

与国保多次约谈 坚决不离开中国

刘晓波虽多次坐牢,但获释后,一直坚持独立自由写作,活跃得令北京与大连的国安国保两拨警察心惊肉跳。因为现在公安内部搞了承包责任状,谁管辖的范围出了问题处分谁,最轻的结果是下岗。所以刘晓波成了国保警察的眼中盯。他们最怕的是刘晓波接受香港及诲外媒体的采访,但他偏偏对这个最感兴趣,对记者电话访问有求必应,有问必答,口无遮拦,抨击时政,言辞锋利,国保人员为这事没少挨上级批评。

北京新闻界消息人士说,国安部与公安部都希望刘晓波回大连去办护照,办了就批,让他快走。特别是在类似北京奥运之前的敏感时期,他们恨不能立即把刘晓波送出国境。免得他在国内搞乱子。为此事,北京国保的人与刘晓波约谈了很多次,均遭到了拒绝,刘晓波的态度十分明确,他认为中文写作的根在中国,他要用笔推进民主进程,不能离开脚下这片土地。

有一次,刘晓波回大连探望父亲,还去了位于中山广场的大连公安局外管处,大连国安人员由手机信号得知其行踪,十分高兴,以为他要出国,因为当时刘晓波被选为独立中文笔会会长,笔会已被国安定性为海外反动组织,中国政府恨不得刘晓波当天就离开北京,曾派当地国保一个综合素质较好的警员电话与刘晓波约好见面,但不知何因,刘又临时婉拒,乘夜车返回北京了。刘晓波只在外管处大厅呆了一会,就走了,跟踪他的人,也一头雾水……

大连国安消息人士表示,上面政令不一,时而有变,有的人不让入境,有的人不让出境,但对刘晓波的政策一直是放,后来发生了
303个知识分子联署《零八宪章》的惊人之举,这是刘晓波带头搞的对共产党下的挑战书,他们认为,对他不能再放了,也不能再等,必须立即抓捕。因此刘晓波在去年128曰被拘。依据以上历年见闻,我估计他将难逃厄运,再次入狱,但也很有可能,在判诀生效之后,政府再逼他流亡海外。这当然要看诲外舆论的压力有多大。我认为,特别是近曰发生了新疆维汉暴力冲突事件,这个形势对刘晓波无疑是雪上加霜,他可能会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地被中国政府重判!

呜呼,刘晓波又一次不幸地落入了当年用捡豆子的苦力活,折磨他的恶人手中!愿苍天保佑他!

2009 7 9于多伦多

——文章来源:《开放》